26名博士和176名硕士!浏阳“博士墙”炫出重学好村风

编辑:admin 日期:2019-05-24 10:29:00 / 人气:

秧田村用一堵两层楼高的墙面,展示它当下所珍视的东西:墙上是村子迄今为止走出的26名博士的信息,以及哈佛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北京大学、南开大学等校名。
博士墙
自1977年中国恢复高考以来,湖南省浏阳市沙市镇这个5000多人的村子,有800多个孩子考出了农村,其中包括26名博士和176名硕士。这是村民们引以为豪的。
几年前,秧田村时任村支书罗泽及提议在村里立这么一面墙。他和其他村干部四处选址,选定了村口处一户人家楼房侧面的墙壁,这样可以“省一点资金”。
他们去与房主商量此事,对方答复得很痛快,“要得要得”。墙边原本是这家的茅厕,为此贡献出来,改作绿地。
村干部郑重其事地委托镇上一家广告公司设计墙面。
2015年的一天,那面原本破旧的墙被粉刷一新,上面最醒目的是三个大字:博士墙。
在罗泽及眼中,博士是一种“文化资源”。他的设想是展示村子的“耕读文化”,并激励村中孩子读书,甚至以此作为村子发展的支点。
罗泽及认为,孔子是古代的一个文人,立在那儿“有文化氛围”,“希望孩子们能像博士们一样,读好书,出大才。”
在博士们的头像上面,是用博士帽装饰的大字——“知识改变命运,文化孕育美德”,“勤耕重教,耕读传承”。
这些话都是罗泽及设计的。它概括了村民的日常:耕种,养家,供养后辈上学。
在村里工作26年,他亲眼看到,在一个普通的村庄,一批批农村孩子如何通过读书改变了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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墙上的那些主角,早已远离家乡,有的在大学任教,有的下海创业,有的在北京和上海的中央商务区担任公司高管。
如果没有这面审美奇特的墙,秧田村实在是很不起眼的村庄。秧田村地处浏阳北乡,整个浏阳市分为东、西、南、北四乡,南乡盛产花炮,西乡有花卉产业,东乡有林业资源,北乡只有世代耕种的土地。
在秧田村,供养孩子读书的目的可以简化为: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,不用再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,也不用再出去打工卖苦力。
对村民屈伟员而言,供两个孩子上学,就是希望他们毕业能找一份工作,“父母也少操一份心”。
屈伟员的女儿屈婷是那面墙上的第一个女博士。
屈婷的博士毕业照。受访者供图
2003年,屈婷考入南开大学,一直读到了博士。毕业后,她成为一名大学教师。她的弟弟屈强强则考入东北大学,成为公务员。
他们的父母是村中最早外出打工的一批人。屈婷刚上小学的20世纪90年代初,父辈们开始进城打工——中国这场涉及几亿人的城市化进程至今仍在继续——屈婷和弟弟成了留守儿童。
“我们是最早感受城乡差距的一代。”屈婷说。
她跟着父母在城里生活过,当其他农村孩子还在用洗衣粉洗衣、洗头、洗澡时,她已经可以拿到一小袋洗发露。
从城里回村时,她带了一卷白色卫生纸,结果一些同学各卷了一点回去珍藏——那时,村里的同龄人还是用旧作业本的纸张做手纸,不认识卫生纸。
屈婷还是当时同学中唯一吃过冰淇淋的孩子,后来她承认,那段经历在她身体里埋下一颗种子,“不甘心一辈子在农村这么待下去”。
她也体验过打工子弟与城市孩子的差距。她记得自己想参加一个绘画班,一学期费用20元,被父亲拒绝。20元相当于家庭月收入的六分之一。
对于同一面墙上的罗洪涛、罗洪浪两兄弟来说,刻苦读书只是为了不再种地。罗洪浪对幼年的深刻记忆是,村民们白天农作,夜晚织布,直到午夜,整个村庄仍然不眠,家家户户传来的,都是“咚咚咚”的织布声。放学写完作业,兄弟俩还要给做篾匠手艺活儿的父亲打打下手。
学校硬件设施也很差。冬天,教室的土墙四面漏风,学生的手脚常生冻疮。村里电压不稳,电流时断时续。寒冷的冬夜,半夜醒来发现有电,兄弟俩要爬出被窝写完作业。夏日更加难熬,为了省鞋,赤脚走路,脚底会被晒热的石板烫起水泡。
在中国还没有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年代,他们的父亲罗建植的一件大事就是把种田、织布、做篾匠换来的钞票放在一个布袋里,等到开学,让孩子一人取走一沓。窘迫时还需举债。
遇上搭上全部身家供子女读书的父母是一种幸运。那时,一学期3元学费都掏不出的家庭不在少数。罗洪浪是他同一届学生里唯一读书走出来的人。他的同班同学黄立平,成绩仅次于他。因为妈妈过早离世,还有两个弟弟要照顾,黄立平不得不辍学。两人的命运从此分野。
公德墙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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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起那面墙上的昔日同窗,黄立平十分感慨。他当时并不知道,放弃求学,会把自己和别人都冲向不同的轨道。
他仍在家里务农,把希望寄托在女儿黄心瑶身上。黄心瑶在村里读小学五年级,拿到的奖状贴满了家里一面墙。黄心瑶的妈妈武艳姿在当地织布厂上班,四姐妹里,小妹考上大学后留在深圳,是“混得最好”的一个。小妹成为武艳姿督促女儿读书的样本,“车子都是宝马,每次给外公外婆一拿就是几千元”,而自己最辛苦,又赚不到什么钱。
作为一名小学生,黄心瑶觉得这面墙不怎么好看。坐着妈妈的摩托车去上学时,她每次都会经过这面墙。
有一天,她跟妈妈承诺,一定发奋学习,“到那时候博士墙上会有我的名字。”
村里的小学
墙上的那些名字,标志的不仅是个人的学业,还是一个家庭的体面。这些农村孩子从大学毕业后,会直接带来家庭经济状况的改善。
早在2000年,秧田村的老支书王丰和就在村民大会上总结过,“哪一家出了大学生,哪一家的生活环境就得到了改变。”
为了鼓励小孩读书,每年高考成绩揭晓,村干部都会带着400元奖励金,去每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家里道贺。去年,村里将奖励金提高到1000元,范围也扩大了。产生博士的家庭,门前还会被贴上一个“书香家庭”的牌子。
考上博士的家庭会被加送一块“博士匾”。屈婷的家里就有这样一块匾,屈伟员将匾挂在客厅,进门即能看见,几个大字印在一张红色的纸上,裱在一个1米宽的金色外边玻璃框里:“恭维(意为恭喜——记者注)屈婷同学荣获博士学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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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这种礼遇,博士们却有些战战兢兢。他们认为,自己能通过读书走出乡村,存在着偶然性。
屈婷觉得,“学习好”像是自己一种保持很久的习惯。
屈伟员起初断定女儿“不是读书的料”。女儿成绩越来越好,几乎没有让他操过心。倒是他眼中比女儿聪明的儿子,最初成绩不佳,读高一时在班级排名倒数。被叫到儿子寄宿的学校去开家长会,屈伟员火了。“你要么读好,要么不读,不读把(宿舍里的)被子拿回去。”屈伟员跟儿子说,“反正有你姐一个了,你姐读书好就可以了,要不你就跟堂哥去搞电脑。”
自此,屈强强的成绩一路上升。屈婷一开始以为这是父亲的激将法,后来发现不是。“他就是这么想的,因为家里挺困难的,反正有一个已经读出来了,你读好了我供你,你不想读我也不强迫你。”
秧田村龙舟码头
“我跟我弟的成长是有偶然性的。”屈婷觉得,父亲最终培养出两个大学生,是件“神奇”的事情。如果弟弟稍微沉沦,放弃读书,就不会是今天的样子。她少年时的伙伴中就有人因偷窃、抢劫等问题坐牢。她认为,或许是自己和弟弟都具有一种好强的“自证意识”,而这种意识进一步激发了他们。她在城里读书时,一位老师曾因她是农村小孩而怀疑她考高分是作弊,这令她感到一种极大的屈辱感,“凭什么不相信我能考这个分?”“可能留下了要自我证明的一个意识。”
但在这种“自证意识”背后,她并不真正明晰读书对一个人的意义。对另一位博士屈维意而言,连考大学这件事都曾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。
屈维意当初被送去读高中,只是因为“太小了,打工可怜”。那时,村里流行“读书考中专,拿个铁饭碗”,而“上高中还要花钱”,并不划算。
考中专落败后,1.65米高的屈维意去工地上挑砖头和水泥,鞋子泡在泥水里都烂掉了。父亲心疼他,供他读高中,本意是让他过两年长大一点再去打工。
高中读了不到两个月,屈维意就想要辍学。读高中要去镇上,父母耗重金为他买了全家唯一一辆新自行车,他却弄丢了。这令他痛恨自己。班主任不停给他做工作,讲一个女生自行车被偷后发奋读书、最后考上大学的故事。他决定发奋,并且第一次有了大学的概念。在此之前,他根本不知道还有大学这个东西,不知道读高中后是考大学,因为从来“没有人给你信息”。
讲起曾经的经历,屈维意觉得“又残酷又神奇”。今天,当他在大学里讲起这些时,学生们惊奇不已,大家无法理解,自己的大学老师竟然曾连大学是什么都不知道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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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求学历程几乎是博士墙上那些人的共同记忆。他们并不知道,读书、考大学,是干什么、为了什么。
听到村里要建一面博士墙,屈婷觉得以此作为契机,进一步带动村里的小孩子读书是一件好事。毕竟,今天的秧田村已经不会出现因贫困上不起学的家庭。
更重要的是,如何真正激发小孩子学习的动力。
秧田村文化广场  
今年年初,村里请屈婷为村里的小学生讲课。她左思右想,最后把主题定为了自由。课上,她问他们有什么目标,一个小朋友说想去法国,屈婷问她怎么才能去。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了想,给出的答案是好好学习,还要学法语。还有几个活跃的小孩子加了她的QQ。
“还是要打开他们的世界。”屈婷觉得,对小孩子们来说,打破蒙昧的第一步是唤起他们自发学习的动力,教育不是灌输,不是考高分,而是唤醒,是点燃。
2017年,当地一位小学校长托人找到屈伟员,请他给全校400多名家长“传授教育经验”。屈伟员赶紧联系在天津任教的女儿,“我要讲什么,女儿快来帮忙!”屈婷为父亲写了8页讲稿,让他带着去演讲。
以前,屈婷和弟弟经常成为村民们教育自家孩子的样本,“看看人家也是留守儿童,怎么成绩就那么好?”这次,她以父亲的口吻,回应那些长期在外打工的父母:自己和弟弟能读出来不是因为自由生长,而是在初中以前,父母至少会有一方回家,保证孩子不会在关键时期缺乏爱和陪伴。她以贪玩的弟弟为例告诉家长,应当在发现孩子天性的基础上对其进行适当引导。
两年前,罗洪浪和罗洪涛兄弟俩被村干部邀请,以“开学一封书信”的形式与家乡的孩子互动。
他们在信中这样鼓励家乡的小孩:“一个人能否有出息,能否未来给社会给家乡作贡献,恰恰是我们从小养成的奋发向上和吃苦耐劳等品质,而非物质条件起作用……农村的成长经历是我们的宝贵财富。”
村里的孩子罗慧慧正在城里读中学,学校组织学生观看介绍博士村的视频,激励全校同学,“乡下的孩子都能考上博士,你们怎么不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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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现在,屈婷坚信读书仍是正确的选择。她想让家乡的人明白,尽管农村孩子会受到原生环境的限制,尽管不是每个孩子天生会读书,尽管读了书也不一定能挣大钱,但每个人应该去尽量争取受教育的机会。
屈婷有两个做生意很成功的堂哥,都没上过大学,但都接受了教育,一个高中毕业,一个读了技术学校,“我伯母掏钱供他们读。这就叫重视教育。即便不知道将来干啥,也要送孩子去学习。”两个哥哥在教育子女上达成共识,即使是做生意,读过书的人也比没读过书高一个层次。
“读书仍是农村孩子改变自己命运最基本、最一般的途径,努力读书、读好书就是大多数人应该做到、争取之后也能做到的事。”这对父女合作的那份演讲稿中这样写。
走出去的博士们开始倾尽心力,培养自己的下一代。屈维意买了最好的学区房,“咬着牙也得买”。屈婷则为孩子报了音乐班,让因20元不能报画画班的事情,不会在女儿身上重演。
在秧田村,有近60%的劳动力外出务工。这几年,村里的居住环境大大改善,村中有供村民休闲的体育馆,也有供孩子们打球的篮球场,堪比一个功能完好的城市社区,但这里更适合养老。如果村民留在家乡,只能选择种植水稻和烟草,或去村子附近的织布厂打工。村里的年轻人为了赚钱走向全国各地,最远的去了海南做皮革生意。
黄心瑶的妈妈在村里务农15年,在田里多年沉积的湿气令她手痛难忍,“实在受不了了”。她又去镇上卖了5年衣服,因家里有老人和孩子,不得不回家。在当地织布厂上班,一年只能挣到两万元。
“应该把资源集中起来搞集体经济。”屈维意在大学做过水库库区移民的研究,回乡时,他对村干部建议,要扶持个别人带头做产业,以让留在村里的人有更多谋生选择。
最令屈婷忧虑的仍是家乡的教育问题,“没办法,只能一点点去突破。”她还想过,老了之后,就回村里教书。
去年,村里建立了一笔教育基金,20多万元,都是从村民处募捐所得。一位村干部说,希望这笔钱能用在激励小孩读书上,不是读到博士才给奖励,而是给从小成绩好、有特长的“潜力股”。
博士墙设计时,博士们发回的图片风格并不一致,有人穿着学位服,有人仍是便装。村民们将这些照片和人物简介区域的底色确定为不易脱落的锈红色,然后将图片一张一张粘在板子上,再钉到墙上固定。每个人都希望,在风吹日晒雨淋侵蚀下,墙上的信息能保留得更久一点,村里的孩子放学回来,每天都能看到。
【文章有删减】
红网评论
浏阳“博士墙”炫出重学好村风
见惯了有人炫财富,见惯了有人炫家势,也见惯了有人炫娃,然而,就是还没见过像秧田村这样“炫”博士和硕士的“博士墙”。 在浏阳市沙市镇这个5000多人的村子,竟有800多个孩子考出了农村,其中包括26名博士和176名硕士。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。
“博士墙”彰显的便是村民重学的丰硕成果,它的意义不仅展示了村人所培育出的博士和硕士生,更多是在传播着耕读传家的好村风,向世人诠释着“知识改变命运,文化孕育美德”“勤耕重教,耕读传承”的金玉良言。这在农村暗潮涌动“新读书无用论”“农村孩子读大学没前途”论调的当下更具有其深远的现实意义。
农村家庭的神龛两旁最常见的对联是:“敬祖宗一炷清香毕恭毕敬,教子孙两行正业曰耕曰读。”北宋大文豪苏轼曾告诫后人“忠厚传家久,诗书继世长”。近代治家最为成功的当属清代名臣曾国藩——“好读书”让他位极人臣,“半耕半读,勤俭持家”的家风也让他的后代摆脱了“富不过三代”的铁律。据可靠资料显示,曾氏后代中没有出过一个败家子;“君子之泽,五世未斩”,其后代虽在官场上很少,但是在科技和文化领域,却能人辈出。
有道是:养心莫若寡欲,至乐无如读书。书可医愚,可启智;可广见闻,可增知识;可与圣贤对话,可通古今大道。当代著名作家梁晓声曾说过:“最好的家风,一定是有阅读传统的家风。一个家庭里面,如果人人都喜欢看书,喜欢思考,那么,善良、诚信、孝顺……这些良好品质也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们的下一代身上。”我们也一直提倡建设良好家风,提倡全民阅读,建设书香社会。每个家庭都应当传承好“读书”这项好家风,因为世界是由家庭组成,只有一个个热爱阅读的家庭,才能造就一个书香社会。
浏阳沙市镇秧田村“博士墙”彰显的是儒风代代传,博士辈辈出,其榜样的力量必将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新人成长。这种重知识、重教育的浓厚村风是村民的福气,更是村民的骄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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